大麻使用與周產期健康研究

Jamie O. Lo, MD, MCR; Jason C. Hedges, MD, PhD; Torri D. Metz, MD, MS

JAMA. Published online August 17, 2023. doi:10.1001/jama.2023.14697

在過去的20年裡，儘管懷孕期間酒精和尼古丁產品的使用已經減少，但大麻的效力和產前大麻使用的普及程度顯著增加，部分原因是由於不斷變化的合法化模式導致更大的可用性和被感知的安全性增加。目前，(在美國)有38個州和華盛頓特區已經合法化醫用大麻，而有23個州和華盛頓特區已經合法化娛樂性大麻。

大麻現在是懷孕期間最常使用的聯邦非法藥物，2017年懷孕個體中的發病率為7％，較2002年的3.4％增加。最近，一些地區（如北加州）的懷孕個體使用率顯著增加，與COVID-19大流行重合，使用率在某些地區甚至高達25％。早前的研究報告中，特定人群的大麻使用率甚至高達30％。更令人擔憂的是，來自2007年至2012年的國家藥物使用和健康調查數據顯示，過去一年內懷孕期間使用大麻的人中，18.1％的人患有大麻使用疾患(cannabis use disorders, CUD)，而較近的研究則報告了懷孕個體中大麻使用疾患的患病率高達26.1％。

許多人在懷孕期間使用大麻來緩解噁心、失眠、疼痛和壓力等症狀。研究表明，臨床醫師在諮詢患者是否在懷孕期間使用大麻方面並不一致，部分原因是由於有限且混合的可用證據，使他們對風險的諮詢感到不舒服。儘管有研究取得了進展，並改變了公共衛生實踐，但關於大麻使用對周產期健康結果的影響仍存在重大知識差距。現有的人類文獻通常受到干擾因子的限制，包括尼古丁等多種物質的共同使用，通過患者自我報告(self-report)來確定使用情況，以及無法確定大麻使用的時間、劑量和頻率。臨床前研究已經揭示了觀察到的不良結果的潛在機制，但並不總是能夠重現典型的人類使用（包括給藥方式和劑量），因此降低了研究結果的轉化力度。

近期的研究，包括正在進行的《青少年大腦和認知發展》長期研究，顯示子宮內暴露於大麻與後代不良結果之間存在聯繫，包括胎齡過小、新生兒重症監護室入院和早產。此外，產前大麻暴露還與兒童期疾病（如自閉症類群障礙和注意力缺陷/過動症）以及心理病理症狀（包括類精神病體驗、內化、外化、注意力問題，以及思維和社交問題）有關。產前大麻使用疾患還與更高的胎齡過小風險、早產、低出生體重和出生後1年內的死亡風險相關。

最近的研究結果表明，產前Δ⁹-四氫大麻酚（Δ⁹-tetrahydrocannabinol, THC，大麻的主要精神活性成分）可能影響胎盤轉錄組和胎盤、胎兒表觀基因組。Rompala等人報告，母親的大麻使用與胎盤轉錄組的變化有關，作為早期童年焦慮問題風險的中介因素。在非人類靈長類動物中，Δ⁹-THC引起的胎盤和胎兒DNA甲基化變化涉及到神經發育和自閉症類群障礙的基因，這為文獻中報告的與懷孕期間母親大麻使用相關的基因表達改變和後代神經行為異常提供了潛在的機制。該研究強調了需要進行更多機制研究的必要性，這些研究也可以為無法在懷孕期間戒除大麻使用的族群開發針對性的治療方法。

最近的數據顯示，父親在孕前使用大麻可能會對生殖健康和後代結果產生不良影響，包括嬰兒出生體重降低、自然流產風險增加和嬰兒突發性猝死症候群風險增加。此外，人類、非人類靈長類動物和大鼠中的父親大麻暴露與涉及神經發育和自閉症類群障礙的基因的精子DNA甲基化變化相關，可能會傳遞給未來的後代。儘管大多數現有文獻集中在母親大麻使用的影響上，這些發現突顯了迫切需要更好地理解父親在孕前和懷孕期間的大麻使用對結果的影響。

未來還需要研究其他新興大麻產品對產前和後代結果的影響。儘管Δ⁹-THC在聯邦層級仍然是非法的，但還有其他類似Δ⁹-THC的類似物，如Δ⁸-THC和Δ¹⁰-THC，在聯邦層級是合法的，但尚未由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進行監管。由於其雙鍵碳鏈的位置不同，它們在分子結構上與Δ⁹-THC不同，但仍可能具有精神活性和迷幻效果，包括注意力不集中、短期記憶喪失和對時間感的改變。市場上還有與大麻植物中的化學物質相似的合成大麻素，但具有更不可預測和可能致命的心靈改變效果，對產前結果的影響則是未知的。

與懷孕期使用煙草或酒精不同，由於目前缺乏確鑿的有害使用證據，公共衛生努力警告懷孕期間不要使用大麻的做法仍然滯後。隨著有關產前大麻使用的不良影響證據不斷累積，生殖健康領域的醫生和研究人員有責任減少因產前大麻使用導致的不良健康結果。履行這一責任需要高品質研究的可行證據，以指導健康護理醫生的諮詢，為受大麻暴露影響的後代制定發展篩檢策略，制定健康政策，並提高公眾意識。

2023年《JAMA》期刊發表了一篇重要評論文章，由Lo等人撰寫，題為〈大麻使用與周產期健康研究〉，系統性回顧了美國過去20年大麻合法化後對懷孕婦女及其後代健康的潛在影響。在美國，38個州與華盛頓特區已合法醫療用大麻，23州則已開放娛樂性大麻。在此背景下，孕期大麻使用顯著增加，甚至在COVID-19大流行期間，在北加州等地的孕婦中使用率高達25-30%。

這樣的數據與趨勢對台灣具有重大警示意義，因為台灣社會也正處於討論是否鬆綁大麻法規的十字路口。立法院在2023年審查毒品危害防制條例修法時，已有部分立委提出應重新檢討將大麻列為第一級毒品的科學依據，主張區分大麻與其他毒品的成癮與危害程度。但在科學證據尚未充分、公衛資源尚未到位的情況下，過早鬆綁恐造成無法挽回的母嬰健康風險。

🔬 孕期大麻使用的健康風險

JAMA評論指出，懷孕期間大麻使用與胎齡過小、早產、低出生體重、新生兒重症監護收治、甚至出生後一年內的死亡風險有顯著關聯。更令人關注的是，子宮內暴露於大麻與兒童期自閉症類群障礙（ASD）、注意力缺陷/過動症（ADHD）以及心理病理問題（例如焦慮、類精神病體驗）有關。這些結果不僅來自人類大型前瞻性研究（如ABC發展研究），亦有來自動物模式的分子機制支持，例如胎盤及胎兒表觀基因組的DNA甲基化變化，可能影響神經發育基因的表達。

此外，父親在孕前的大麻使用也與後代的不良結果相關，包括嬰兒出生體重下降、自然流產風險增加，以及與神經發展障礙相關的精子DNA甲基化變化，可能透過「表觀遺傳傳遞」影響未來世代。

🧠 台灣當前政策與知識落差

在台灣，大麻仍列為《毒品危害防制條例》中的第一級毒品，其刑責與海洛因等劇毒品同等。然近年隨著國際對大麻態度轉變，社會上對於「醫療用大麻」或「娛樂性大麻」的討論逐漸增加，甚至有倡議團體主張應比照酒精、煙草管理。但相較於煙草與酒精已有成熟的公共衛生警語、戒癮系統與風險溝通機制，台灣社會對於大麻對孕期與胎兒的影響卻幾乎處於知識真空。

毒品專家警告，大麻在學生族群中的可獲得性與好奇心逐漸提升。如果缺乏嚴謹的風險傳播與預防機制，一旦法律鬆綁，極可能出現如美國所見的「合法 ≠ 無害」誤解蔓延，導致高風險族群（如孕婦）轉向大麻自我治療，造成胎兒與後代的長期健康負擔。

📢 結語：制度鬆綁前，知識與保護不能鬆懈

《JAMA》的這篇評論文凸顯，儘管目前對大麻與懷孕風險的研究仍有知識缺口（例如使用劑量、頻率、給藥方式等難以標準化），但越來越多證據顯示，大麻暴露對胎兒和兒童的神經發展具有實質威脅。在台灣如欲進行任何大麻政策鬆綁，必須以科學為基礎，嚴格要求政府提出配套公衛措施，包括：

進行全國性的大麻使用監測與孕期暴露調查
發展孕婦與年輕族群的大麻風險衛教教材
設置醫療機構中「大麻使用戒治與諮詢窗口」
制定清楚標示與包裝規範，防止高THC產品流入一般通路
加強跨部會合作，如教育部與衛福部協力推動校園預防教育

合法化並非問題的結束，而是另一場健康與科學治理的開始。否則，今日美國正在面對的公共健康後果，可能就是明日台灣的預警。

編譯與評論: 百聯醫學編譯

Translator and Reviewer: PI-Union Medical Science

Source:

Cannabis Use and Perinatal Health Research | Neonatology | JAMA | JAMA Net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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